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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台灣甲子    蓬萊仙島
圖片:台灣總督府木造方形米斗套件,摘自網路「就地游牧」。

明明是漢人,卻是南腔北調說官話,都成了滿大人!

奉旨福建省台灣兵備道三品總兵賜黃馬掛兼任台灣學政使胡明邱大人來了!
官船從福建開過來安平靠岸,安平港墘一早就冠蓋雲集,台灣府治、案司獄、台灣縣,鳳山縣、諸羅縣、海防同知衙門的主官和筆帖士,人人頂戴鮮明,補服端整,那身官服的繡樣精緻極了,葛羅紗罩袍漿的筆挺,胸前的大朝珠更是光耀照人,連同各地大、小租戶,商郊總管,連行郊老闆們也都來迎接這位大清國的三品大員。

「楊知府,恭喜!胡大人來了,鐵定會住在台灣府治,屆時請莫忘提攜後進。」
「楊知府,您的〈道斗疏〉文氣通達,簡直是憂國惠民的奏章,能蒙皇上親筆圈正,真是實至名歸。」

人人都來吹捧台灣縣府治衙門裡的揚延理知府大人,在一旁垂手而立的筆帖士胡璉與有榮焉,那一道〈道斗疏〉,是台灣府治衙門裡的筆帖士們集思廣益所成。將台灣舊有的「道斗」改斗換兩,就能不露痕跡的提高取糧數量,台灣每年的糧食都裝船送回大陸,去供應閩浙沿海的官兵和親眷們糧食,所值多少銀兩都與他們無緣。

現在台灣府治、鳳山縣、諸羅縣以至於鹿港廳都有各式米郊、糖郊和行郊,連淡水縣、新竹縣和澎湖廳都有各式商郊。用「公平斗」向佃農多取的糖、米,就可以經過商郊變現銀了!

那些商郊的大商人都來自大陸,與各地衙門攀緣或是有姻親關係,他們與日本人、紅毛人、歐羅巴人都有貿易往來,若能將這些糖、米,轉賣到日本、馬告,一轉手就成了現銀!再匯入本家錢莊或是造冊保留,待他們任滿回內地述職之時,人人搖身一變,就都是富賈一方的人了,買土地或捐官都行。

有了錢就能有好出身,比起科考求官的十年寒窗,還不一定保證能金榜題名,他們這樣做,就是六年有成,大清國的官兵被派來台灣這個瘴熱之地無聊受苦,總要有些代價才行。

就在眾人的擾嚷中,台灣府治按司獄的頭兒,游擊鍾趙強來了,當他踏出轎攆的時候,在港墘外圍圍觀的民眾忽地都倒退一步!甚至有不少小兒當場嚇得大哭不休。

安平港烈日當空,也不知道官船何時才入港!人人頭頂著台灣秋天的艷陽,就讓這些大官虎領略一下台灣特有的秋老虎威力吧!既然都是虎,一個在天、一群在地,兩虎相爭都不好受,更何況一下子來了著麼多大清朝的大官虎,這頭頂上的秋老虎更是發威不已。

游擊鍾趙強在列位大人面前並非最大的官兒,但是他是台灣最狠的大清官員,掌管按司獄,與台灣府治同一級官衙,真正的頂頭上司是總兵,總理練兵事務兼鎮守,負責軍隊建設訓練等,從三品的大官,可是這三品總兵從來不到台灣,現在卻願意來了!而且頭銜也更長了,就是這位即將來臨的「奉旨福建省台灣兵備道三品總兵賜黃馬掛兼任台灣學政使」胡明邱,胡大人。

鍾趙強暗笑!有人說,「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現在卻變成了「秀才就是兵,有理無理都要聽」!

平時台灣各縣衙門裡都有按司獄公廳,專管縣衙裡的皂吏站班,以及各處兵營的兵和人員調派事宜,也就是維持台灣治安的胥吏,他們也是專門通知人民繳糧納稅的兵丁,不時也喜歡成群結隊到各市面行走,到鄉間人家探看,甚至入山偷窺……。

若他們與各官府裡的筆帖士聯手,那真是如魚得水了,人人養的油光水滑,一名皂快,就有數十幫丁,每到繳稅納餉之際,一票之差,動輒向小戶農民、佃奴索錢七十貫,或百貫不等。

筆帖士開票,人民納餉完事後取回執,還要再付這些皂吏銅錢子,若沒有,回執也沒了,改日皂吏上門索稅餉,佃農拿不出回執證明,還要再繳一次!否則佃農就要被關押,直到家人拿錢來贖,這些皂吏公然綁票,早就在台灣是無所不為了。

他們慣於見風生事,到處侵擾人戶,連墾首、頭家和商郊大戶都敢勒索,吏胥之權勢甚於鄉紳,皂快之恆赫甚於風憲。正所謂官以胥吏為爪牙,吏胥以民為魚肉,這些官兵都是三年一任六年一輪的大陸人,來台灣若不趁機搜刮!幾時能回本?

中國大陸的讀書人,自古以來就秉持著「千里為官只為財」的心態外放做官!到現在都不改。

很會讀書的人卻不太會做實事,他們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完全不必打地基就可以蓋起來,顏如玉更是唾手可得,讀書人都自以為一領青襟,就能成為女人們的悠悠之心,更何況,官帽上翎頂輝煌,更是大戶人家的東床快婿人選!

可現在,他們來台灣當官,又無家眷親屬在台灣,任滿回去且不會再回頭,毫無後顧之憂,怎能不人人都加倍用力搜刮呢?可現在大清國管理台灣最高的大官來了!

奉旨福建省台灣兵備道三品總兵賜黃馬掛兼任台灣學政使胡明邱胡大人,聽說他官風清,崖岸頗高,鍾趙強有些壓抑,尤其又見到圍觀人民的驚嚇退步狀,他更是有恨在心了。

烈日當空,大船入港,一艘樑頭不大的福船來靠岸,甲板上旌旗鹵簿東倒西歪,還在整裝列隊,福船靠岸了,船老大拿木板梯架好了,扛著旌旗、鹵簿的兵丁先跳下來,接著才是那位翎頂輝煌的胡大人,由小廝牽手下船,款款踏上安平港的土地。

港墘一群官員和頭家們一起跪地迎接,七嘴八舌的說官話,歡迎奉旨福建省台灣兵備道三品總兵賜黃馬掛兼任台灣學政使胡大人來。

胡大人面目不善,此時烈日當空,他渾身官袍整齊,頂戴輝煌卻是滿頭大汗。
「起!免禮了,可有涼茶喝?」

胡大人一上岸就討水喝,可都無人準備,只有藍家大院的張管家有帶水壺,他親手端了蓋碗,奉上一盞鐵觀音,胡大人猶嫌不足,張管家揮手叫盧筍再倒,盧筍取出毛竹筒做的水壺,為胡大人添茶,胡大人連飲三杯,心滿意足。
「你叫什麼名子?」
「小人名盧筍。」
「眾人免禮了,快快回府治衙門,莫要曬壞了人民。」

大清官啊!圍觀的人民一下就喜歡上這個胡大人,一點也沒有官架子,這樣親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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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修改日期: 2019 年 01 月 07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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