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胡牧亭說過一件事,他家附近有人家養了一頭豬,每次見到鄰人老翁就瞪眼尖叫怒吼,或是奔突跳躍一直想靠近他,還想要咬他的模樣,可那頭豬見了旁人,卻不會如此。
剛開始那老翁也很生氣,想買下豬宰來吃了,繼而回家一想,這樣做好像不太好,後來他終於想通了。
老翁說:「這大概就是佛經所說的宿世之冤吧!世上沒有不可解的冤啊!」於是用好價錢買下鄰人那隻豬,送去佛寺養,成了道院之豬,不用被送去屠宰賣肉了。
當老翁再次見到那頭豬,那豬居然願意讓老翁靠近,還肯垂耳低頭被他撫摸,再不復以往一見到他就發怒的態度了。
我曾見孫重畫《伏虎應真》圖,有蜀人李衍題字,大意是說:「修行高妙的人騎著猛虎,那姿態宛如騎著麒麟,那虎的天性豈是馴良的?只有心性超凡出世、能順應自然修行的至人,才能夠如此不怕異類,至人深知,天地間,有情者皆可親敬,彼此無須畏懼、堤防或猜忌,在一起都能共同保有各自的本心。」
這幅字畫,堪堪可以為此事做個註解吧。
摘自《白話閱微草堂筆記~灤陽消夏錄卷一》
後記隨想:
中國畫壇素有「豬不入畫」之說,可是豬是六畜之首,養豬大戶自古至今都是有錢人。近代畫家畫豬第一人是徐悲鴻,齊白石緊追在後,墨豬一幅百萬價。
豬凶猛聰明,皮粗肉厚殺傷力比老虎和熊都大,並知道成群結隊壯大力量,豬性雜食且破壞力驚人,排泄物腐蝕性強又臭不可聞很難消滅,豬還不畏與人類爭食也會俠恨報仇。
當古代中亞文明沒落水源枯竭沙漠化以後,那裡的人豢養不起豬隻了,豬群會污染水源還糟踐莊稼與人爭食,於是當地人就開始污衊豬的污穢和愚蠢,還用宗教力量威脅人民不能吃豬肉直至今日。
文學史上最有名的豬應屬豬八戒,他就是長生豬的狀態。豬八戒前世為天蓬元帥,日日捲簾偷看仙女被貶下凡,投錯胎成了豬去高家莊當女婿,因為力大不怕臭被派著去拱開爛柿子路。
一部西遊記寫的是「心猿意馬」,幾次孫悟空遇危難都是豬八戒來救他,直到今日台灣的風月場所還供奉豬八戒,妓女們私下稱恩客為豬哥。
還記得台灣前幾年有新聞報導過,有個養豬人愛一隻小豬並與之親善,可豬養大了將送屠宰場,那隻豬卻不像其他豬仔一樣嚎叫跳躑逃跑,而是看了主人一眼後傲然上車,該主人竟因此放棄養豬事業,並茹素換行當,那人說,日子雖不富裕能過就好,可他一生都不能忘記那隻豬臨走時的眼色和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