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無事可做,專門找老歌來解悶,逼著老伴說說他收的老歌亮點,他老人家眼睛不行了,可是耳朵還好著呢。
難得讓他說說流行老歌,這可不是要他演奏巴哈、蕭邦、莫札特或李斯特等兩百多年前的老人家音樂,因不必看譜。
很久以前,我曾對做廣告的小朋友們說過,第一年的叫作創新,三年稱精進,五年是堅持,十年的是老牌,二十年就是經典了。依照這種概念與客戶討論對方的商品定位無往不利。
小朋友們也問,那五十年和百年的呢?我回答他們,五十年可以誆稱為傳統,因傳統不容易換新或改變,至於百年!誰見過台灣有百年的產品或是公司?雖是當年笑談,卻也不無道理。
與老伴《重相逢》之後,他說百年以上的才可以稱為「古典」,在音樂的世界裡,他就是一個古典人類,日常彈奏的都是兩百年前的音樂。
在這夏日的午後,請一個百年古典來說說二十年的經典流行音樂解悶,有時候他說出的形容詞還挺好笑的。
話說上世紀八零年代,華語流行樂壇風起雲湧留下不少膾炙人口的好歌,一般人只會記得歌者,而當時的歌者也得確了得。音色音質都好,辨識度高。可惜的是作曲者很難被重視,有底蘊的作曲者不得名也不得利,只能曲高和寡默默的存在。
一曲《聽泉》是截至目前以來最優美的女生二重唱,可說是二重唱的第一名。一般人只會用吉他或烏克麗麗編曲,此曲由「曼陀鈴」演奏,特別醒人,詞亦寫得好,可見作曲者陳雲山的博雅。由楊芳儀、徐曉菁演唱,真有清泉涼意清心之感,特別在這盛夏的午後聆聽,暑氣全消。
當蘇芮演唱的《是否》音樂響起,老伴就笑了!他問我此曲為何好聽?我是說不上來的,只說當年這一片專輯大賣,羅大佑的詞曲,主打歌是《一樣的月光》,蘇芮的鐵肺式唱腔驚艷所有人。
他說此曲的「終止式」寫得好,「是否」為問句,將每一段的終止放在「增三和弦」上,帶著疑問的色彩,這是古典作曲法,直到最一句才回到主音完成一首歌的音樂句號。
李泰祥《走在雨中》的前奏初起,我就笑了!好像貝多芬的手法,慣用「減七和弦」表現懸疑的張力,整首曲子很完整,把歌者的聲音也當成樂器的一種,空靈的況味就足夠了,這就是李泰祥音樂普通人很難唱的原因,人型樂器啊!
傳唱多年的《魯冰花》竟是陳揚作曲,難怪如此雋永,此曲是電影主題曲,紅了曾淑勤,可惜歌手此後再無法超越這首歌。
《溫柔的慈悲》也是一曲好歌,詞:林敏;曲:陳小霞。而原唱歌者的聲音感情豐沛堅實,不張揚做作,與現今各式氣音唱歌的女歌手不同。我悼念原唱歌手林良樂的早凋,情感這樣深沈悠遠的女歌手曇花一現,醉後黯然謝幕人生。
音樂是有色彩、有情懷的,好的音樂能舒緩心情或激勵人心,流行音樂之所以流行都是建立在一代人的情懷上。「詞以做歌」在中國最早始於《詩經》,歷史上最多產的流行歌作詞者我認為是唐代的杜牧。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背景音樂,想要在流行音樂擅場,最好還是扎扎實實的在詞曲上用功,別以為組個樂團就可以一鳴驚人,嘩眾取寵只能存在一時,音樂是時間的藝術,歷久彌新。
人類的耳根最利,當音樂響起,可以聚集人群、可以散發美好;還是用噪音將人逼瘋?讓人心陷入黯然失意?而這一切都是音樂工作者的情懷抒發,高下立見。
最後推薦一首邰肇玫的作品《心痛的感覺》,詞曲唱功俱佳,民歌手中能有如此功力者,她是翹楚。
後記:此曲有一個致命的瑕疵~歌詞中~是什麼忍住了我「的~」眼淚⋯⋯,將「的」虛字放在重音還拉長音,也就是強調的旋律上,此為作曲法上嚴重的瑕疵,可此曲旋律音調皆美,又是流行音樂還可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