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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居住的那幾年,認識不少華裔移民的女性朋友,人人都是一本書、一個故事,願意說出來的都是單元劇,交往久了,她們的故事都成了連續劇,也有偶遇的華裔女子,她們的故事是極短篇。

當年為愛走天涯的女人特別多,傻傻的飛越千山萬水,只為了與心愛的男人一直走下去,那怕走到世界的盡頭,都義無反顧!於是,新大陸上的華裔女人如同離枝艷色,隨飛機灑落異國人間。

愛娃生的窈窕艷麗,我從沒見過她素顏,每次來托嬰都身穿登台禮服,黃昏中像一隻開屏的孔雀,從彩色羽翼下掏出熟睡了的小女兒給我,才三歲。美西的夏天實行日光節約,八點鐘才是黃昏,愛娃要趕去夜總唱開場,她是天涯歌女,我笑著說她是媽媽歌星,愛娃聽不懂,她是台灣來的外省第二代,根本不會說台語。

愛娃從來沒笑過,來接孩子都是半夜三點鐘,回來將熟睡的女兒接走,我只負責夜裡看顧孩子,小女孩醒來要喝水、尿尿,聽床邊故事再繼續睡覺,很乖巧。

直到有一次,愛娃一整夜都沒來接女兒,我也不肯半夜到處打電話尋人,天亮後再說吧!就這樣,第二天的下午,愛娃才出現在我家門前。

幸好當日是周末,我沒課也沒輪班,一個人在家陪小女孩逛院子、爬樹,和小狗玩。小女孩很可愛,抱著檸檬樹幹像隻無尾熊的笑,我給她吃蘋果泥和小麥粥,小女孩不肯,她想吃我的雞絲炒麵,吃得很開心。

愛娃來的時候,我根本認不出是她,一臉腫脹瘀紫變形,髮型散亂糾結、皮膚蠟黃,眉毛淡的幾乎全無,若非她伸出一雙手還塗著火鶴紅的指甲油,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就是她!

她抱起女兒轉身就走,我追出去抱住她,將她引回客廳,又把家裡的小狗都趕出去院子,她這才放心疲憊的坐下來,緊緊的纂著小女兒,卻一臉茫然。

她掏出20美元給我,她說自己只剩下這些了!我沒收下,遞上一大杯淡鹽水給她,她一口喝光,像喝毒藥似的。愛娃說,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說著說著又哭起來了,懷中的小女兒也哭,一對悲情母女。

愛娃大學聯考考上台大外語系,愛上同校的學長,即將畢業的電機系男生,當男生電機系畢業後,家裡運用關係免除兵役,又申請到美國大學獎學金,愛娃棄學!跟著男友雙雙飛來到這裡繼續求學。

沒想到來了才發現,男友家根本是空殼子,獎學金很少,維持不了兩人的生活,她大學沒畢業不能申請學校,只好去華人開的夜總會唱歌,淪為打黑工的人,她賺小費維持家計,全心全意支持男友讀博士學位,就這樣苦苦撐了六年,男友畢業了,找到工作了,也開始嫌棄她的職業,小女兒是不小心懷孕生下的,雖然父親疼愛,可是父親更疼愛外面的年輕女人,愛娃不敢辭職不唱,男友的收入還不穩定,況且她在華人娛樂圈裡也小有名氣了!

昨晚愛娃喝了些酒不敢來接孩子,直接回家去了,沒想到當場撞見自己的男人與陌生女子在家歡愛,愛娃一怒破口大罵!卻招來兩人聯手痛毆,她不敢報警,只因為她是非法移民,當一雙姦夫淫婦聯袂離開後,愛娃說她說當時都不覺得疼痛,是天亮以後臉才腫起來泛出瘀紫的血印,愛娃的容貌雖然沒有被毀,可是心碎了!

愛娃母女從此不見,她的男人是誰我也不曾過問,但是當時台美華人圈子很小,肯定見過。一個心碎的女人抱著幼女能去哪裡?華文報紙也沒有壞消息刊出,這一對母女就此失去消息。

愛娃為愛走天涯,當年她這種行為是私奔!應該狠狠的傷了父母的心,如今要回頭,恐怕是無顏相見了。以她的姿色再嫁應該不難,只是幼女無辜,就這樣失去了父親。可是,有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當時的社會風氣還有些約制,在台灣未婚生子是醜聞,女兒私奔也是醜聞,沒過門的媳婦生女夫家不肯承認更是醜聞,當時的台灣男子薄倖好像都是應該的。

愛娃抱著女兒離開的那一刻,我看見她腫脹的雙眼裡有冰冷的怨恨決絕,小女孩笑著對我搖搖手,愛娃的車上裝滿大布袋,看樣子她是要再一次遠走高飛了,真希望她一路平安找到自己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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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修改日期: 2019 年 01 月 0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