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恪官拜工部侍郎之時曾說過,他小時候住在富陽村時,有個村子裡的老人到鄰家小坐,聽見他朗讀的聲音,說:「貴人啊,請過來相見。」
他也去了,老人家定定的看著他,又問他出生年干時日等八字,沉思了很久才說:
「你的命、相,堪當一品,當在某年得知縣之官,某年實授其位,某年遷通判官職,某年署大縣,某年實授,某年由知府遷布政,某年遷巡撫,某年遷總督,請善自愛,來日便知老夫所言的無誤。」從此以後,便不再見到那老叟了,他說的話也沒應驗。
然而董文恪細數生平居官的遷拔過程,所謂的知縣,乃由拔貢得了互戶部七品官銜,某年署大縣,乃是被選為庶吉士,那是翰林院裡的文職小官;而所謂實授,乃是被派去編修《四庫全書》;和所謂通判職相當,老人家說得頗為中肯啊;而所謂知府,卻是侍讀學士相當;又所謂布政使,乃升遷到內閣學士;又所謂巡撫,原來和工部侍郎同等級。
做官的品秩皆符合,而升遷之年,也大多符合老叟之算,其中的不同竟是,京官、外放的不相同。
老者之言說靈驗卻不驗,說不驗卻也靈驗,只是不知這老叟最後所言的總督?又將會是如何呢?後來董文恪官拜禮部尚書,品秩竟等同外官的總督。總體上推算董文恪的官秩和升遷之年月,有些很奇異的全然符合,亦有完全不驗之時。可以說一半符和一半不符合。
我曾聽聞過最真確論命與運數之人,自己也曾反覆思量,八字貴賤、貧富之論,大略如此,過程中有乘、有除,也有伸縮不同,略有異同。
無錫鄒小山先生和夫人與安州陳密山先生夫婦,八字干支都一樣,小山先生官至禮部侍郎,密山先生官至貴州布政使,都是二品大員,論爵位名號,布政使不及侍郎尊貴,論祿命財帛,則侍郎不如布政使豐厚,互補而已。
兩位夫人皆高壽,然陳夫人早年守寡,晚年康健安樂;鄒夫人與夫婿是白首到老、舉案齊眉,卻晚年喪子,家計亦薄,這又相補了。這裡又可能有分兩人出生之地南北不同,出生的時間也不可能完全一樣。
我的六姪兒與奴才的兒子劉雲鵬同日出生,出生時只隔一牆,兩窗相對,雖非同時同刻,乃至於分秒相同,但是我的六姪兒十六歲就夭亡了,而劉雲鵬至今依舊健在,這豈非天生命、祿不同?同一天所生之人,我的姪兒出生在富貴之家,祿命先消耗盡了;奴才的兒子出生在貧賤之門,消耗不多,祿尚未用盡,於是長命吧?
命祿的盈虛之間,固然有道理,更希望知命的人要更加謹慎啊!
摘自:白話閱微草堂筆記~灤陽消夏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