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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舊書,這才想起許多舊書早就不見了,人說「三搬當一燒」,我搬家的次數加起來可算是燒過十幾次了,最嚴重的幾次是從台北搬回老家,又從老家搬到美國,再從美國搬回台灣,每一次都傷筋動骨,賣掉的、捐出去的和送給朋友的書不下千冊,每每想起那一本書有什麼資料,都苦於那本書早就沒了!只好上網查找,可又眾說紛紜,無一定論,真叫人氣餒。

少年時在父母家,父親為我做了一架書櫃,七尺高七尺寬兩尺半深,塞滿了自小蒐集來的小說、雜誌、漫畫,還有課本、工具書,層層疊疊,連書架頂上都塞滿了,許多漫畫還要塞在床底下,嚴防母親拿去送人。

我最喜歡看漫畫,還沒上小學就開始看皇冠雜誌裡的諜對諜,黑白雙諜互相陷害,都沒對白,還有林珍編輯的單格漫畫,上小學以後能在暑假租漫畫看,諸葛四郎就是小二時暑假看過的漫畫,當時並不喜歡牛哥的漫畫,所以沒看完。

小學小五年級的暑假住到阿里山避暑,大哥也回到山上,帶回一本剛出版的《人子》,很久以後讀了《未央歌》才知道是同一人寫的,我在美國時見過晚年的鹿橋本人,他是一位知名的建築師;我也與《滾滾潦河》的作者紀剛成為酒友,他是小兒科醫生退休,紀剛是筆名,紀字取其絞絲之意,他寫《諸神退位》我是第一手拜讀。

葉永烈出版《毛澤東與蔣介石》在美國開新書發表會,當時我手上還有一本台灣出版的套書《十萬個為什麼》,興沖沖的拿去請他簽名,他大驚訝!那是他年輕時編輯的一套書,編輯群強大,他只是其中一人,居然有台灣讀者看見了!

我在國中時期很喜歡讀「黨外雜誌」,《風雷》很很難買到,只能躲在圓環邊的書局倉庫讀完,我坐在木梯上就著五燭光的燈泡讀書,腳底下坐著幾個大男生也很努力閱讀,後來發現他們讀的都是些「小本子」!那是黃色小說,李敖寫的《天空下的獨白》就隱身在那堆書裡面。

當時有便衣刑警曾經尾隨我回家,見到我父親,居然對他說:「你女兒思想有問題」。我父親聽了哈哈大笑!回答他說:「十四歲的小女孩會有什麼思想?」我的父親是文盲,是他保護了我。

當時漫畫很流行,都是盜版的日本漫畫,伊士曼和東立出版社都是當時出版漫畫的出版社,可是連載漫畫都是不定時出版,我轉為讀起武俠小說、西洋翻譯小說和古典小說,許多世界名著和中國典籍都是當時讀完的。連同武俠小說也都是當時的床邊讀物。

其實我的書架上最後一層都是禁書和漫畫,魯迅和老舍還有巴金的《家千秋》,蔣經國出版的《梅台思親》套書一出版就被回收,《蔣總統全集》我也有,當時看不太懂,還有李宗吾的《厚黑學》和金庸的《倚天屠龍記》《白馬嘯西風》,更有三本汙糟糟的、民國十年在大陸出版的《三民主義》,其內容與我後來讀高中所學的三民主義內容都不太一樣。其他如風雷、美麗島雜誌和其他怪怪的書都藏在色彩學和基本材料學之後,我還曾經擁有過一套限量發行的《羅浮宮》畫冊。

現在想起當時的書架排列,我將《戰地鐘聲》和《飄》擺在一起,《約翰克里斯朵夫》和《安納卡列尼娜》並列,因為他們都很厚,逐漸加入《刺鳥》《根》也都很厚重。《雙城記》夾在《天涯明月劍》《紅樓夢》和《岐路燈》中間,《刀劍笑》與梁羽生的《七劍下天山》《四大名捕》都在,瓊瑤的《水靈》《白狐》嚴沁、華嚴和亦舒的小說夾著管管、席慕蓉的詩集一起放。

很難想像當時小小年紀能這樣讀雜書,至今依舊不改本色,雜書越讀越雜,家人說我是野狐禪,我才不是狐狸精呢,我只是書蟲一隻。

以前台灣有「新聞局」是用來箝制出版業的,就連流行歌曲都不放過,七、八○年代台灣漫畫蓬勃發展時期,有老夫子、宏廣,不僅代工日本機械卡通影片,也代理美國《霹靂貓》的卡通,當時原創人也很多,正要發展出台灣的動漫之時,也正是當時的新聞局長禁止了它!最後只留下遠走他鄉的蔡志忠漫畫,也落得日後日本動漫大舉侵台!

難怪當年的新聞局長終其一生都無法成為台灣總統,他得罪的是五年級生和六年級的兩代人。二十幾年前的第一屆漫畫金獎得主麥仁杰只能黯然一改機器人畫風,畫出《狹客行》,他是寶刀不老,而蕭言中的單格漫畫也銷聲匿跡。

「新聞局」後來變身成為「文化局」,原想洗乾淨文化劊子手手上的血跡卻變成假文創之名大開方便之門的衙門。現在我在整理舊書,想著不禁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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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修改日期: 2019 年 01 月 06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