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代以前,除了台北市以外,台灣許多地方的婚嫁喜慶都會在「黑松大飯店」舉辦,黑松大飯店隨處可以開張,當日就結束。
那是孟宗竹搭建、披上紅白條紋塑膠布的長形場地,十人大圓桌鋪著粉紅桌布,圓形紅黑兩色鐵腳凳環繞排放,客人還沒到之前,桌上擺放了四碟乾果蜜餞,玫瑰瓜子、炒花生、炸松仁果和蜜汁腰果,還有兩瓶玻璃瓶裝的「黑松汽水」和一瓶紹興酒,又後來酒瓶換成了利樂包的「金吉利柳橙汁」。
小孩最喜歡在飯店裡跑鬧,隨手捻著乾果吃,眼睛看著汽水瓶,巴巴的等飯店開張,大人拿來開瓶器撬開瓶蓋,就有辣辣的冒泡汽水喝。
飯店的廚房就安置在風尾處,最好是水源處還有頂蓬遮敝,打下手的婦女三四位,做些洗刷剝拔的工作,洗刷湯鍋杓鏟和蔬菜水果;剝筍殼拔雞鴨鵝和豬腳的細毛;架上湯鍋和蒸籠以後,二廚才會來。看頭看尾,開手折雞骨、剁甲魚,處理海鮮。大廚人稱刀指師傅,他的組織能力和指揮能力猶如大將上陣,眾人的烹煮次第和同步出菜的順序,再多人也能同時飽足,看近幾年的台灣電影《總鋪師》就能體會一二。
一場成功的美味饗宴,客人吃的滿意,主人有了面子,客人也會誇講總鋪師好手藝,而他也會出來答謝客人的稱讚,這是台灣人的人情好意。
黑松飯店的菜色豐盛,都是台灣本地當季食材,用豬脂走油(炸)、清水汆燙,大冰塊保鮮,真是好手段。
至今猶記得幾道黑松飯店招牌菜,五味血蛤,剝開的殼還代著細毛,很粗獷;布袋雞、荷葉包;小孩的我最不喜歡貢丸,大人老是拿竹筷穿一串給小孩吃;飯後甜品最愛吃油炸芋泥,八寶湯,都是高糖高油脂的食物。
台灣產糖,蔗糖出口曾經是世界第一,所以台菜偏甜,以前聽老上海人說,上海的有錢人家的廚子要會做拔絲香焦才稱富貴之家,做烤麩也要放砂糖才好吃。我曾吃過上海人做的本地菜,還真的都是甜軟糜爛,可都不如台菜的甜味鮮潔,老火久煮的糖味黏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