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奇帆先生演講全文
黃奇帆先生演講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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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25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體學習時強調,「把區塊鏈作爲核心技術自主創新重要突破口」「加快推動區塊鏈技術和產業創新發展」。

最高層的講話讓「區塊鏈」走進大眾視野,成爲金融資本、實體經濟和社會輿論共同關注的焦點。

第二日(10月26日)的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四次會議上表決通過密碼法,將自2020年1月1日起施行。

報導稱,密碼法旨在規範密碼應用和管理,促進密碼事業發展,保障網絡與信息安全,提升密碼管理科學化、規範化、法治化水平,是中國密碼領域的綜合性、基礎性法律。

2019年10月28日,在由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等機構共同舉辦的首屆外灘金融峰會上,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理事長黃奇帆表示,「中國人民銀行對於DCEP的研究已經有五六年,我認為已趨於成熟。中國人民銀行很可能是全球第一個推出數字貨幣的央行。」

黃奇帆先生演講全文如下:

支付寶、微信支付代表的移動支付已經覆蓋了14億人,從線上到線下,從家庭日常水電汽化費到交通、旅遊、餐飲等,打破了傳統支付方式的空間局限性。                     

2018年中國移動支付約達到了39萬億美元,美國則是1千8百億美元,差距達到數百倍。我國的移動支付已經全球領先,如今有中國的的地方就有移動支付,在歐、美、日、韓、東南亞等全球幾十個國家和地區,線下商戶門店支付寶與微信支付幾乎涵蓋了餐飲、超市、便利店與主題樂園等各類吃喝玩樂的消費場所。

移動支付使得個人的資金往來信息沈澱下來成為信用數據,使得企業的業務層面有了極大的創新,所有權與使用權分離,這就是共享單車、共享辦公、共享業務蓬勃發展的基礎。

企業在銷售商品不再需要賣掉所有權,而只需要賣掉某一時段的使用權,未來共享傢俱、共享工具、資料等等各類在移動支付的助推下,迎來更大發展的趨勢。

隨著區塊鏈在金融領域的逐步滲透,個人跨境轉帳的底層技術實踐方式也將被改寫,過去個人跨境轉帳需要跨境支付機構、銀行和國際結算網絡,整個過程由於穿行處理而效率低下,現在區快鏈技術可以做為支付機構與商業銀行之間的接口技術,跨境匯款中的多方通過區塊鏈的技術將匯款報文傳遞給各參與方,從而實現多方協同訊息處理,將原本機構間的穿行處理並行化,提高了訊息傳遞和處理效率。

但是在新的支付方式高速發展的同時,我們也要尊重人對支付方式的選擇性,隨著移動支付的普及,有部分商家開始熱衷於無現金的商店,拒收現金的商店隨著增多。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幣管理條例:「任何單位、個人不得以各種條款通知告知人民拒收人民幣。」

拒收現金行為不僅損害消費者合法權益,從長遠看也會危急金融安全。同時由於移動支付的基礎設施為電力、數據中心、網絡系統,一旦發生意外,如:地震、斷電、天災人禍導致移動支付無法使用也會給社會帶來嚴重後果。所以無論支付方式如何電子化,紙幣的支付是人類的選擇權,也不能把它替代一下。這是第一方面。

二:重塑貿易新結算系統

在數字劃時代不僅要改變個人支付方式,企業與國家間的結算方式也要重塑。企業在開展國際貿易外匯結算時,須面臨兩國貨幣直接支付結算,還是以美元為中間價支付結算的問題。

在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上線以前,人民幣跨境清算高度依賴美國的swift環節,就是環球同業銀行金融同業協會系統和chips就是紐約清算所銀行同業支付系統。

Swift成立於1973年,為金融機構提供安全報文交換服務與接口軟件,覆蓋了兩百多個國家,擁有了近萬家直接或間接的會員。

目前Swift系統每天結算額到達五萬億~六萬億,每年結算額在兩千萬億美元。於1970年建立這些系統已經惠及了大部分銀行多效可靠低廉和完善的服務,在促進世界貿易發展中起了重要的作用。

但是高度依賴swift和chips系統存在一定風險。首先swift和chips已經逐漸淪為美國行使全球霸權進行長臂管轄的工具。

從歷史上看,美國借swift和chips發動了多次金融戰爭。06年美國財政部對swift的數據進行分析發現歐洲商業銀行與伊朗存在資金往來。美國隨之以資助恐怖主義為藉口,要求歐洲一百多家銀行凍結伊朗客戶資金,並威脅將為伊朗提供服務的銀行列入黑名單。

2014年烏克蘭危機中,美國除了聯合沙特將石油價格腰斬外,還威脅俄羅斯排除在swift系統之外,隨後俄羅斯盧布大幅貶值並且受到嚴重負面影響。這是一方面,就是swift成了一個長臂管轄金融惡戰的一個工具。

其次swift也是過時的、成本極高的支付系統。Swift成立46年以來,技術更新緩慢,效率已經比較低下,估計電匯需要3~5個工作日才能到帳,大額匯款通常需要紙張單據,難以有效處理大規模交易。

同時swift通常按結算量的萬分之一收取費用,所以它每年2千萬億業務,實際上每年就有2萬億美元的收費,壟斷了平台獲得巨額利潤。所以說,在當前數字化的了潮大趨勢下,依託技術更新緩慢、安全性難以保證的swift和chips系統是沒有前途的。

在大數據平台區塊鏈技術的驅動下,構建行成一個新的清結算網絡,已經成了當前許多國家的共識。

區塊鏈技術具有趨中性化、信息不可竄改、集體維護、可靠數據庫、公開透明5大特徵。

在清結算方面有著透明、安全可信的天然優勢,目前全球已經有24個國家政府投入並建設分布式結算系統;超過90個跨國公司加入到不同的區塊鏈聯盟中。

歐盟、日本、俄羅斯等國也正在研究建設類似Swift的國際加密貨幣支付網絡來取代Swift。越來越多的金融機構和區塊鏈平台正在通過區塊鏈技術試水跨境支付。用實際行動繞開swift和chips全球支付系統,這是我說的第二點。

三、改變全球貨幣的發行機制

貨幣是國家與國家、地區與地區、人與人之間社會關係交換關係必不可少的媒介。原始社會沒有貨幣,通過皮毛、貝殼等東西作為媒介進行交換。交換的媒介始終無法統一制約了生產力發展。

農業社會開始以黃金、白銀、銅幣等貴金屬作為貨幣中介;工業社會後商品價值愈來愈大,用黃金等貴金屬作為貨幣難以承載巨大交易,紙幣隨之出現。

上世紀七〇年代,貨幣電子化開始發展。電子錢包、信用卡、手機支付迅猛發展。時至今日,以比特幣、Liberter、央行數字貨幣為代表的數字貨幣開始出現,貨幣迎來了數字化時代。

那麼貨幣發行的基礎是什麼?以前貨幣依靠金銀等貴金屬作為錨定,20世紀七〇年代以後,布林頓森林體系瓦解以後,貨幣發行的基礎成了以國家主權、GDP、財政收入掛勾的國家信譽作為錨定。

美國憑藉其強大的軍事、經濟通過美元壟斷,全球使用美元結算和大部分國際貿易結算,美元成了實際上的全球貨幣。

但是依靠主權信用發行的貨幣也面臨了貨幣超發問題。1970年在布林頓森林體系與黃金掛勾,美元與黃金掛勾沒有解體以前,1970年全球基礎貨幣發行量總量是1千億美元;七〇年布林頓森林體系瓦解以後,美元與黃金脫鉤,全球貨幣跟黃金基本脫鉤了,八〇年全球基礎貨幣發行量就到了3千5百億;九〇年就到了7千億;2000年到了1.5萬億;08年到了4萬億;2017~18年我根據花旗銀行的一個數據,全球各個國家的基礎貨幣到了21萬億!

意思是50年裡跟黃金脫鉤了的基礎貨幣增加了多少?從1千億到21萬億,增加了200多倍。

從這個意義上就是,整個的貨幣超發成了這幾十年的基本象徵,特別是最近這十年,美國為了擺脫金融危機,通過國債投放刺激經濟發展,導致政府債務從七〇年的9萬億美元到現在的22萬億美元。超過美國GDP110%,美國地方政府還有6萬億美元債務,美國聯邦儲備銀行將它加起來22+6=28萬億,實際上是美國GDP140%。

在這個意義上,美國貨幣超發方面對美元的信用、美國債務的信用都有問題的。在這方面,就是說,要怎樣改善貨幣超發的局面?

在金本位崩潰以後,世界各國一直沒有良好的解決這個問題,雖然也有許多學者提出回歸金本位的呼籲,但受限於黃金儲量,回歸金本位顯然不太現實。

在數字時代有部分企業試圖透過發行比特幣、Liberter挑戰主權貨幣,我認為也是癡心妄想。

在這種基於區塊鏈去中心化的貨幣脫離了主權信用,有一些企業就可以發行的話,這個世界就亂套了。就等於回到原始社會、原始小部落,這是一個自然主義的不可思議的不可行的,所以本人不相信札克伯格的Libra幣會成功,這是我個人之言。

那麼這種基於區塊鏈的去中心化的貨幣脫離了主權國家,發行基礎無法得到保證,幣值無法穩定,難以真正形成社會財富。

對主權國家來說,會好的建議是由國家發行數字貨幣,發行的辦法就是由政府和中央銀行發行數字貨幣,在全球央行發行主權數字貨幣。除了要提高便捷性、安全性以外,還要制定一種新的規則,使得數字貨幣能和主權信用相掛勾,與國家GDP、財政稅收、黃金儲備建立適當的比例關係,通過某種機制遏止濫發貨幣的局面。

目前我國央行推出數字貨幣DCEP,是基於區塊鏈技術推出的全新加密電子貨幣體系。

DCEP將採用雙層運營體系,經人民銀行先把DCEP兌換給商業銀行或其他金融機構,再由這些機構兌換給公眾。

DCEP的意義在於他不是現有的貨幣數字化,這貨幣數字化那只是個電子貨幣而已。而是M和0的替代,它使得交易環節對帳戶環節大幅降低,有利於人民幣的流通和國際化。

同時DCEP可以實現貨幣創造、記帳、流動等數據的實際採集。為貨幣的投放、貨幣政策制定提供有利參考。

在這裡我特別表一個意見,我認為中央人民銀行已經用五六年研究這件事,目前逐漸趨於成熟,甚至認為中國人民營行是有可能在世界上率先推出主權數字貨幣的央行。

最後一點:提高產業鏈運營效率。

估計在除了消費性電子產品如手機、平板、筆記本電腦之外,智能傢俱及工業製造設備等各類終端都能智能化並連接到互聯網中,數字平台將進一步進化為萬物互聯平台,推動人類的互聯網產業,從To C 型消費類互聯網到To B型產業類互聯網。

其中科技金融可以連接數據平台,金融企業產業鏈上下游幫助各方優化客制配置資源,提供運營效率,降低成本。

科技金融的發展行成有兩種:一種是互聯網+金融,有條件的數字化平台公司為了要支撐產業鏈,籌建B銀行的金融機構,不利發展金一些融業務。

另一種是金融+互聯網,金融企業根據產業鏈發展需要,構建數字化平台。

前幾年經濟有些脫實就虛,許多工商企業逼金融企業,熱衷於跨界運作,申請各類金融牌照;各種金融機構熱衷於集團化全牌照,以至於金融業杆桿疊加、風險累積,亂象叢生。

目前金融業正在按中央部署進行去杆桿、防風險,加強資管業務、跨界業務的整頓。那麼未來數字化平台下B銀行經營出路在哪裡?

我認為最合理最有前途的模式,就是數字化平台與各類金融機構的有機結合,形成數字金融體系。

各類機構在其中各盡所能、各展所長,數字化平台發揮連接產業鏈上下游企業,掌握真實交易信息的優勢,與各類金融機構合作,為供應鏈上成千上萬的原材料加工、分銷企業提供融資、貿易、資產交易等金融服務。

在這個過程中,只要數字化平台把控好資金來源、杆桿比例,就能較大幅度降低風險,獲得合理利潤,能有效發揮普惠金融。

最後我把剛才說的再做一個小小的歸納,當今世界是一個數字化時代,技術革命和數字化經濟全面興起,讓科技由最初的工具角色轉變成驅動金融革命的中堅力量。

數字化的五全機能與金融業的不斷碰撞融合,不僅改變了個人之間、企業之間與國家之間的清結算方式,以及主權貨幣的發行方式,大幅提升了產業鏈的運營效率,帶來了整個社會經濟發展與人類的進步。

展望未來,量化投資和職能投顧、金融雲服務、區塊鏈城鎮等新金融業還會不斷進化,將引領金融業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

註:黃奇帆先生是原重慶市市委副書記、原重慶市市長、中國智庫之一——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China Center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 Exchanges,缩写CCIEE,簡稱國經中心)的現任副理事長。專注於金融政策研究和學術交流的中國金融40論壇(CF40)於10月28日傍晚發布了這段視頻。

編按:此文全文為聽打文章,恐略有失漏,敬請見諒。重要的大事件易樓書房編輯都會整理刊登,此消息將會是本世紀最重要的消息之一,台灣人不可不知的未來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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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修改日期: 2019 年 11 月 02 日